我对饸饹的*初记忆,是从1964年开始的,我那年8岁。那时,我们家还在外地,母亲带我回老家看望姥姥,住了些日子。有**,母亲扯着我的手,带我到无极城里赶集。那时的县城主街道两边,是“林家铺子”那样的门板店铺,灰黑的瓦楞上,摇曳着野草。这不重要,重要的是县城*繁华的集日,满街是黑压压的人群,街旁除了临时摊点,就是那些满街飘香的饸饹锅,以及周围吃饸饹的人们。大铁锅里热气腾腾,饸饹床吱吱呀呀,芫荽、香油的味道飘散着,伙计们拉长声音召唤着过往的行人,那简直就是唱出来的。
***的饸饹锅有两处,一处是西门脸儿,另一处是城隍庙前。西门脸儿地处东西交通要道,赶集的人们川流不息;城隍庙前是一小广场,庙宇古槐掩映,人们赶集上香之后,时已近午,也来吃碗饸饹,慰劳一下自己。
饭桌板凳摆成一片,前来吃饸饹的人们成了集日一景。饸饹以荞麦面的*为正宗。荞麦面饸饹,源自老年间发大水淹了秋季作物,等大水退去往往颗粒无收,人们只好在地里撒上荞麦籽,荞麦生长期短,入冬以前好歹有所收获,聊补荒年之歉。记忆中的1964年,无极城里的饸饹锅前,买卖格外兴旺,那该是1963年大水之后的盛景吧。
后来,由于“割资本主义尾巴”,饸饹摊位这种私人经营被取消,只剩下了公家的饭店,而饭店是不经营饸饹的。多少年里,人们赶集不曾尝过饸饹的风味,那种曾经的美味只能飘散在记忆里。
当然,饸饹不是集市的**。生产队时代,村里人家常便饭之外,也隔三岔五吃顿饸饹,那**属于“改善”了。不过,多年没闹过水灾,也就不怎么种荞麦(当然,水灾不是种荞麦的必要条件),饸饹也就难得正宗。要吃饸饹,只好用山药面替代荞麦面,味道与口感也就差了许多。